到了一张护士与阿姐的合影,阿姐还是那么亲切那么好看。那次盛墨给唐钺说了许多他和阿姐的过往,之后唐钺有几次遇到盛墨,盛墨几乎没再提过盛家,唐钺觉得这小子好像忽然长成了大人,还是军营能逼着人快速成长。
国内时局动荡,日本人的挑衅越来越甚,唐钺作为枪械制造、维修工程师,一直转战在华北、岭南一线部队。唐钺的技术和勇武、还有他不知道的舅舅举荐,唐钺凭借华北、岭南对日作战军中林林总总的军械供需骄人战绩脱颖而出,24岁调至南京卫戍部队授少校军衔,前途可以说一片光明,若不是碰到那次战役的失利。
1938年底,华北华东战场进入全线胶着状态,军需辎重的补给受到空前重创,唐钺奉命支援太行山南部的陆司令机动后卫团。在10月底彪炳史册的陆原战役中,唐钺所在部队鏖战月余终于弹尽粮绝、死伤十之八九。就在先头部队已经撤离、后续突围无望、重伤难以撤退的情况下,后卫团最后剩下包括唐钺在内的13人,与冲上山来的日军进行了殊死一战。唐钺到现在都记得那十三个人的样子:大个子的连长是哈尔滨人,最后一晚躺在战壕中看着星星,他说那颗蓝幽幽的星星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让日本人杀了。年龄最小的是文书,他入伍前还是燕京大学的学生,阖家被日本灭门,一怒之下投笔从戎。他们都知道自己已无生还希望,对着浩瀚星河最后一次向在世、不在世的亲人们诉说着想念。唐钺那时最想念的是母亲,最后胸口被击穿时想的也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对不起母亲。
战役结束,没有生的希望,几近全员殒命,大雨倾盆,唐钺倒向泥土,揣着最后一口气进入频死状态,可能是旻旻之中母亲千里之外来救他了:“他还活着,你们救救他,他还活着,你们救救他”,母亲这种呼喊声一直响彻在耳边。唐钺自小就不愿母亲低三下四地求人,母亲每次忍辱求人都会暗自啜泣、几近伤神、缠绵病榻,这是唐钺最害怕的,所以唐钺一直努力、一直希望能护着母亲。长大后的唐钺更听不得母亲的哀求,他必须阻止母亲。当唐钺奋力一搏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原来是个梦啊,自己还在战壕内,暴雨倾盆,自己大半个身子已浸在泥水中。
“他还活着,快来救他,他还活着,快来救他”,确实是一个女子在喊,然后有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上方,脸庞周边雨水低落成帘,雨声风声雷声渐渐褪去,唐钺当时释然了,这风雨交加的战场,不是母亲来了就好,自己也可放心走了,太困了,能一觉睡去真好,那张漂亮的脸,一定是天使,像母亲一样美。
唐钺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有规则的捣药声唤醒的,像清晨的风铃妙曼起舞。唐钺没有睁眼,他以为是在德国周末的某一个清晨,不需要起床。听了一会捣药声,唐钺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泥草屋顶。唐钺踟蹰片刻,忽然想起这是那场战役之后吧,炮火连天、噩梦惊魂之后,自己竟然还没有死。但身体不能动,一阵疼痛袭来,唐钺发出一声浅吟,捣药声戛然而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唐钺眼前,惊喜的笑意挂在眼梢:“你终于醒了,这有感觉了吗?”女医生一只手敲了一下唐钺的脚背。唐钺摇头,自己这是被救了,福大命大造化大,母亲经常这么说他,一定是母亲的祷告灵验了。
唐钺继续在床上躺了五日,手脚才有知觉,才能稍微坐起身。奇怪的是,唐钺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后方医院,可这几日进进出出的却只有这个女医生。再过了几日,唐钺被她扶着走出屋子的时候,才真吓了一跳:只有一间茅屋,这是群山环绕中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只用黄泥混着青草抹了墙(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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