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可不同与一般的士兵、亲兵,他们都是自军队里万里挑一挑出来的百战之士,无论是个人武勇还是对主将的忠心都难以动摇。而在成为主将的亲卫之后,他们更将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同操同战,彼此之间的默契配合浑然如一人。
这样的队伍凝聚力和战斗力都非一般军队可比,以数百亲卫抵挡百万大军绝非神话。可以说在如今的冷兵器时代,一个优秀的主将所精心培养出来的亲卫或许称不上是核武器,但却一定是主将的杀手锏、保命符。
比如李铁年轻时,就曾有过率亲卫一百追击东燕大军三百里,最终斩将夺旗,凯旋而归的经历。此役中,一百亲卫仅仅重伤十余人、战死三人。李铁也正是因为这一场胜利,进封忠武将军。
然而,在建兴三十五年的大战中,李铁与李凉二人却中了东燕大军的埋伏,被困在了一片断绝水源和草料的绝地。李铁、李凉二人率军与东燕苦战三天三夜,人困马乏,弹尽粮绝,才最终突围而出。
这一战,大陈将士死伤惨重,李铁的亲卫护着李铁担当前驱突围,二百人的亲卫最终只活下来不足六十人。班师的路上,李铁重伤忧愤而死,五十多个亲卫也陆陆续续死了二十多,只剩下三十来人回到大陈。这三十多人中,有将近一半的人还有自理能力,剩下的另一半各个都成了需要人照顾的残废。
李雍问过他们的意见后,想走的,将朝廷给李铁的赏赐分出一半给他们带走;想留的,剩下的那一半赏赐从此就是他们在李家的生活费。多年过去,留下的那些老家伙又有不少病死,如今只剩下了包括六叔在内的十三人。
而六叔之所以能陪着李承宗往晋阳一行,实在是他是这群幸存的亲卫中难得的囫囵人了。
至于李家老二李凉为救父亲自率军断后,最终战死在乱阵之中。他的一百亲卫最后只活下来三人被东燕俘虏,直至建兴三十七年大陈与东燕议和,这三人才被朝廷交换了回来。
这三人回来前已在东燕受尽折磨,几乎不成人形。回来后,李雍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材进行抢救,可最终这三人也只仅仅保住了两人。一个叫李顺,今年才五十多,却已是满头白发,双腿齐断。
还一个叫李野,他是李凉的亲卫中年纪最小武艺最高的一个,建兴三十五年的那一战他才只有十六岁。出征时,白马银枪,飒沓风流,所向披靡。回来后却浑浑噩噩,整日买醉,如同死狗。
李长安把眉一挑,问道“这是为何可是伤太重了,日夜受那苦痛折磨”
六叔摇摇头,黯然道“李野那时在军中与人放对,从无败绩,就连你爷爷也曾被他挑下马。你曾爷爷和你爷爷爱他爱地要命,简直将他当亲儿子、亲兄弟一般看待。他性格又大气又热情,军中的小子们各个都服他。突围那夜,他被乱军撞下马,不知有多少军士扑在他身上为他赴死。他后来是被东燕的人从死人堆里给拽出来的,手脚都全乎,就是那儿不行了”
“哪”李长安顺着六叔的目光将视线移到自己的下半身,悟了。
过了一会,他才略夹着腿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原来骑兵也会伤到那儿么”
六叔苦笑着摇头,恨声道“东燕无耻将我大陈的将士俘虏后日日逼迫他们与东燕的士兵放对厮杀。东燕的人各个盔甲齐全,手持利刃;咱们的人却连吃都吃不饱,不知被他们杀了多少。李野侠义,看不过眼,每次都主动要求他来上阵迎敌。一次十围一,他肚子上挨了一刀”
“没了”李长安吸着气惊问。
“痿了。”六叔叹着气,无奈。“回来后,明公也找名医给瞧过,就连御医也看来过。都说没事,但就是怎么都不行了。”
哦那就是心理问题,说不准还有救。李长安这才松了口气。
“咱们这些老家伙,死的死、残的残、病的病,能动弹的都在这了。”六叔指着演武场边上的几间平房最后言道。“剩下那些不能动的,都在屋里躺着呢。长安要不要去见见”
李长安沉思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见是一定要见的,但不是现在。长安初归李家,百无一用。六叔等诸位叔伯却都是李家的功臣,若是见了面要长安以小主人自居,长安委实无地自容。不如等长安在此处练上一段时日,教诸位叔伯知晓长安向武之心。倘若叔伯们瞧得上长安,觉得长安还堪造就,长安再来拜师”
六叔与他身边的几个老家伙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默默地点了点头。